3月24日,電影《不止不休》公映,此刻距離影片拍竣,已等待近三年。
正式公映前,《不止不休》在北京首映,現場人滿為患。人群中既有“狂飆親友團”“白客老友團”,也有王俊凱、劉昊然、文淇、喻恩泰、鄭淵潔等明星與名人的低調露面。
《不止不休》拍攝于2019年,上映前就收獲諸多好評,入圍第77屆威尼斯國際電影節(jié)和第45屆多倫多國際電影節(jié),新人導演王晶則憑借此片在第四屆平遙國際電影展上獲費穆榮譽最佳導演。
(資料圖)
王晶曾在賈樟柯的《天注定》《江湖兒女》等多部作品中擔任執(zhí)行導演,《不止不休》的幕后,是賈樟柯的御用班底,賈樟柯?lián)斡捌O(jiān)制,攝影師余力為、美術指導劉維新和錄音師張陽,都共同為電影保駕護航。
讓《不止不休》備受關注的,還包括兩位主演白客和張頌文在今年的爆火。白客在電視劇《三體》中飾演白沐霖,演活了那個年代的知識分子;張頌文則以《狂飆》中的精湛演技,一躍成為“頂流”。
《不止不休》的故事發(fā)生在2003年的北京。高中肄業(yè)的韓東(白客飾),帶著對新聞行業(yè)的滿腔熱忱,義無反顧從家鄉(xiāng)到北京闖蕩。他沒有文憑,用一支筆敲開媒體大門,受到資深調查記者黃江(張頌文飾)的賞識。韓東一次次深入新聞現場,頂著壓力調查事件真相,最終以一篇報道讓上億乙肝病人得到關注。
影片中呈現的紙媒黃金時代同樣令人感懷——調查記者鋌而走險進入新聞第一現場,沒日沒夜趕稿,編輯部為選題激烈辯論,通宵達旦忙碌。從印刷廠出來帶著油墨的報紙剛走上街頭,讀者的郵件和反饋就像雪片一樣涌來。
在真實事件改編的基礎上,電影講述的不僅是特定時代一群新聞工作者的群像,更是對那個“紙媒為王”的黃金時代的呈現。
中國電影市場上,像這樣一部從記者良知、人道主義視角去講述的現實主義題材,幾乎沒有先例。
“對于一部現實主義電影來說,這個議題本身自有其力量。”影評人奇愛博士還記得,2020年他在平遙國際電影展上第一次看到這部電影時,充滿驚喜,一直在期待該片公映后將迎來的禮遇。
等待漫長,卻是值得。在北京大學的映后分享會上,有學生說,看到影片里的北漂韓東,盡管生活困頓,卻依然熱血,對理想抱有純粹乃至偏執(zhí)的信念,“我覺得自己可以再勇敢一些。”
白客坦言,他內心與韓東一樣,有一些固執(zhí)和倔強,他初到北京時,也遭遇很多挫折,“但內心仍充滿理想主義,充滿對世界的情感。”
張頌文說,電影里面人物的命運,跟他在北京的命運很相似,當初劇本最打動他的也是韓東的理想主義,“即使自己工作顛沛流離,愛情沒有保障,但他為這樣的一群弱勢群體發(fā)聲,足以打動我。”
在《不止不休》中,張頌文一出場就貢獻了教科書般的演技——風塵仆仆從新聞現場出差回來,頭發(fā)凌亂,一邊卸下背包去倒水,一邊用超快的語速交代事情,說話間一個輕微扭動脖子的動作,呈現出疲憊。
制片人劉小昭認為,張頌文最厲害的是可以和每一個人真誠聊天,并汲取養(yǎng)分,“他演記者的時候,記者覺得他是自己人,他和礦工聊天,礦工也覺得他是自己人。”
在接受第一財經專訪時,導演王晶坦言,電影所拍攝的紙媒黃金時代,其實是他并不熟悉的。拍電影前,他通過監(jiān)制賈樟柯的敘述,獲取很多時代樣貌,并采訪大量媒體前輩,使得電影有了紀錄片般的質感。從北京電影學院畢業(yè)后,他擔任賈樟柯執(zhí)行導演,學會了具體而瑣碎的拍電影的方法。北京首映式上,北京電影學院副教授、電影監(jiān)制、編劇王紅衛(wèi)說,王晶其實上了兩個學院,一個是北京電影學院,一個是賈樟柯電影學院。
王晶很感慨,當初賈樟柯拍電影,他們常常為一些突發(fā)事件互相打配合,而這一次,賈樟柯成了那個站在他身后的人。隔三差五,賈樟柯會到現場看一看,隔得很遠,確定沒問題,打個招呼就離去。在電影中,賈樟柯也客串了一場精彩表演,出演一位山西煤礦村治保主任。
對于張頌文和白客爆紅帶來的關注度,王晶認為,這無疑會讓更多人看到這部電影,“票房是一部電影商業(yè)邏輯必須完成的一環(huán)。但我更愿意關注,有多少人看了這部電影,多少人想要分享和討論,這個對于我們而言更重要。”
在這部電影中,如果觀眾能感受到一代新聞人對理想、真相與公正的追尋,恰是《不止不休》的意義。
第一財經:在內地電影市場上,還沒有一部聚焦記者生涯的新聞題材電影。作為首部電影處女作,你為何會想到拍這部嚴肅寫實的影片?
王晶:坦率講,這是一個被選擇的過程。出品人唐巖之前有媒體行業(yè)從業(yè)經驗,他們看到紙媒今天的狀態(tài),看到媒體人紛紛轉行。他想請一位年輕導演來拍一部關于新聞人的故事,我們達成共識的點在于,記者跟拍電影的人所做的事情是一樣的,我們都是在觀察、記錄,并表達自己觀點。
第一財經:電影里的韓東是一個理想主義的角色,可能他的夢想不被理解,他的堅持也不被認可。這樣的理想主義,與你的人生是否也有連接?
王晶:一開始我跟韓東這個人物之間產生情感連接,還不是理想主義。理想主義能感知,但又不太能具體化。
回看我自己的經歷,其實一直在“自我懷疑”。2003年我考進北影,我在原本的生長環(huán)境中是一個挺特殊的人,但當你進入一個新的環(huán)境,周圍人都比你出色,你會問自己,我是誰?我為什么會是今天的樣子?這是一個找到答案、建立答案的過程。
韓東是個從泥土里長出來的年輕人,沒有任何關于新聞從業(yè)的教育背景,但他想成為行業(yè)的一份子,又不知道自己行不行。他所遭受的壓力與成見,使他即便沒有外露情感,內心也存在自我懷疑。這種自我懷疑不一定是貶義詞,而是更多去關照內心??赡苓@跟電影呈現出來的關系不大,但確實是我進入這個人物內心的方法。
第一財經:你的自我懷疑解決了嗎?
王晶:一直在懷疑。做電影這件事,是需要強反饋的工作。你拍出來的電影是要給人看的,電影既是強反饋,又是慢反饋,你需要把所有事情做完了,才知道反饋,知道票房怎么樣。
你會花一年甚至幾年的時間去拍一部電影,期間要做無數個決定,但都沒法收到任何反饋,你不知道對錯,不知道是否可行。
導演需要在自己內心建立一個認同,我為什么做這件事,再把自己的想法摻雜到電影里,這是我找到安全感的方式。
第一財經:電影拍攝于2019年,直到今年才上映,恰好又趕上兩位演員的人氣爆發(fā),電影獲得很大關注度。當初確定角色時,你是如何決定選擇白客和張頌文,又如何界定這兩個角色?
王晶:我對韓東這個角色,有一個簡單粗暴的標尺,當他出現在銀幕里,應該讓觀眾有一種“這個人跟我一樣”的感受。他的普通、平凡和不顯眼,跟我們一樣,那他身上跟普通人不一樣的那個部分才能凸顯。我第一次看到白客的照片,穿一件皮夾克,風塵仆仆的,焦慮地望向遠方,那個狀態(tài)是對的。
有人覺得他原來是喜劇演員。我不想片面化看人,第一次接觸,他是沉默寡言的演員,也正是他內心熱情澎湃的另一個表現。他是我能找到,最普通又最不普通的人。
張頌文飾演的黃江這個角色,我們開始有點搖擺。我們看過很多老媒體人,發(fā)現他們都不一樣。后來想到一個可能性,他首先是一個筆桿子、一個知識分子,這之外,他可能是一個獵人。表面看上去,他有點直接、粗暴、強勢,也有閱盡世間百態(tài)后產生的圓滑與世故,但底色又是一個知識分子。
黃江是一個很復雜的人。張頌文精準完成了一個有點復雜的人物,他外貌和內心的反差,都是他幫電影加的分。
雖然張頌文老師不是電影里的主視角,但他是一面鏡子,韓東照出來的,是20年前的黃江,反過來也是如此。他們代表著兩代新聞人,彼此之間有惺惺相惜的東西,有相互認同的價值觀。
第一財經:為了拍攝電影,聽說你們尋訪了很多老媒體人去尋找細節(jié)。
王晶:我們身邊本身就有很多媒體朋友,這是先天優(yōu)勢,所以做了大量的采訪。早年的老記者聊了一圈,還約了南方系的記者,都試圖加到電影里。
報社開選題會那場戲,對我意義很大。我們找到十二位真正的老媒體人,就像亞瑟王的十二騎士。我們請他們過來,自己扮演自己。
我跟他們說,要不就真的開一次選題會,我抓拍。我在另一房間,戴著監(jiān)視器聽他們聊天,各位老前輩都很在狀態(tài)。他們聊了很久,這場選題會在電影里,也就十幾秒,我知道素材夠了,但沒有打斷,一直聽下去。
那一刻我聽得有點走神,有一點感動——原來曾經有一幫人,他們每天在討論的,就是新聞理想和倫理,討論新聞到底是什么。
電影里撤稿的美編老李,就是《北京青年報》的美編。包括編輯部里出現的很多編輯、記者的角色,是我們真正請媒體朋友過來客串的。這既是一個紀念,對于白客和張頌文來說,也有幫助,他們跟記者交朋友,跟人物原型聊了很久。
第一財經:很多人也會說,從電影里看到一個逝去的紙媒的黃金年代。
王晶:其實也談不上懷念和緬懷,時代就是這么往前走了,但我們停下來看一看,總是有價值的。我們做這部電影的初衷,是想記錄下曾經的一個時代,有一些人做了這些事,可能很多人忘記了,慢慢消失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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